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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④③大學日記(三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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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從未見過帝都這樣下過雨,好像停不下來似的,沒日沒夜。寢室裏又陰又潮,襪子都晾不幹。然而軍訓仍在繼續,絲毫未被外力阻撓,每天回到寢室,衣服、褲子、鞋子都是濕噠噠的。

這天晚上,我枕著手臂躺在床上,聽著窗外淅淅瀝瀝地雨聲,心中不禁就泛起絲絲愁緒來。難怪古人都說秋風秋雨愁煞人,真的是!陸游寫“夜闌臥聽風吹雨,鐵馬冰河入夢來”,是有道理的。此情此景,真叫人心緒紛亂,那些過往就不經意間湧上心頭,讓人無端地低落起來。

我就是在這個秋雨深夜,想起了我的二舅。

在家裏,我從來只喊我大舅做舅舅,是有原因的。我爸很小時就同我講,我二舅,在我外公家裏,是個不能提的禁忌。

我從沒見過我二舅,據我爸爸說,他曾見過二舅的照片,和我大舅長得極像。他們本也是雙生兄弟,叫外人看來幾乎難以分辨。於是我就問我爸,二舅去哪兒了?我爸回答說,這個問題我要是敢在外公家問出來,他就打得我屁股開花。

沒能問出答案,我頗有些抓心撓肺,但到底是個沒見過的人,我也就漸漸忘懷了。直到十二歲時,我到外公家拜年,不知怎的,外婆就同外公吵了起來,似乎就是為我二舅。

那天外婆哭得很厲害,我媽就留在了外公家陪我外婆。我爸帶我回了家,吃飯時偷偷告訴我:當年二舅讀得是軍校,很有出息,後來卻不知怎的,認識幾個無賴,於是就學壞了,叫學校開除出去。外公氣得要和他斷絕關系,後來二舅回來過一次,結果被外公打了出去,就再也沒有回來過。

我聽得一楞一楞的,大舅給我的印象,一直是不茍言笑——所以我也很奇怪表哥那個混不吝的性子是隨了誰——很難想象和大舅一母同胞的二舅,居然會鬧到被學校開除,和家裏斷絕關系。

我爸說完之後很有些犯愁,他跟我講,千萬不要跟我媽替起這些,不然他要去跪搓衣板了。他說我媽和我二舅最是親近,要是知道他跟我說這些,一定會傷心。我當時連連點頭,再三保證絕不告訴我媽。

唉,都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。雖說我家還是很和睦的,但真想不出,當年居然出過這樣的事情!我外婆一定很傷心,外公雖然一直很嚴厲,但他要是真的打心裏不認這個兒子,那天怎麽會和外婆吵起來?

想著想著,我就嘆了口氣。一轉頭,卻見餘舟也不曾睡,睜著眼望著天花板,不知在出什麽神。寢室這時安靜極了,只有簾外雨潺潺,和嚴衛國那充滿節奏感的鼾聲一應一和,我於是伸出指頭輕輕敲了敲床欄桿,果然餘舟扭臉朝我看過來。

我用誇張的面部表情沖他做了個鬼臉,噓聲問他:“怎麽還不睡?”

餘舟笑了笑,他的臉隱在黑暗中,看不真切,我聽到他低低地說了句:“你不也醒著。”

我剛想說什麽,忽然那頭顧柏探起身來——這小子居然也沒睡——他苦惱地低聲說了句:“他呼嚕聲太吵了,我睡不著。”

我無聲地大笑起來,我倒是不怕人家打呼嚕。我爸就愛打呼嚕,他人胖胖的,每天晚上鼾聲如雷,我和我媽只管睡自己的,從沒受過影響。這些天聽不到我爸的呼嚕聲,我還有些不習慣呢。沒想到顧柏居然不習慣這個,他初中高中一定沒住過校。

餘舟想了想,給他提出一個實用的建議:“你可以買耳罩。”顧柏聞言把頭鉆進枕頭下面,看起來打算先自制一個臨時耳罩。

這時已經臨近午夜了,再要不睡,怕明早起不來。於是我趕緊閉上眼睛,在心裏數起綿羊來,不知數到第幾百只時,我迷迷糊糊睡著了。

第二天醒來時,顧柏正一臉怨念地站在床下看著我,我睡眼惺忪,就聽到他控訴一般對我說:“你講夢話,整整一個小時。”

我不是很清醒,喃喃地反問:“夢話?我睡覺從來不講夢話的,你聽錯了吧?”這又是在強詞奪理,不過我依舊不曾意識到。

“講了,”已經穿戴整齊的嚴衛國這時插話,“翻來覆去在嘟噥你家那只貓和你的鞋帶之類的。”

我不禁感到毛骨悚然,一下子坐起來:“真的?我講夢話了?”我迅速思索昨晚的夢,絲毫不記得有任何和貓與鞋帶有關的情節。並且最關鍵的是我家從不養貓——我媽不喜歡寵物,嫌細菌太多,不幹凈。

這樣可不好,萬一以後我做一些不宜出口的夢,那可怎麽辦?豈不是一點隱私都沒有了?我頓時升起濃濃的危機感,開始考慮要不要睡前喝奶,幫助睡眠——沒準還能長幾公分。

門忽然“吱呀”一聲被推開,餘舟拎著水壺進來,說了句:“外頭在下雨,小雨。”他甩了甩頭發上的水珠,順手把壺擱到床邊。

我頹然倒回床上,感到一陣生無可戀:“為什麽下雨天不休息?天理何在?”下邊嚴衛國則一本正經地回答:“輕傷不下火線,這點毛毛雨算什麽。”

無論多不情願,日子還要繼續。並且身為男兒身,軍訓時連請病假都會吃人恥笑,被冠以娘娘腔等稱號,我就是拼了老命,也得咬牙撐下來。

孟子說得好,“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,必先苦其心志,勞其筋骨,餓其體膚,空乏其身,行拂亂其所為,所以動心忍性,增益其所不能。”要是連區區雨天都克服不了,又怎能體現出我們新時代青年優秀的品格與堅韌的品質呢?

這些天的軍訓內容不過是最基礎的站軍姿、踢正步,大概是我最近有些缺鈣,踢正步的時候我就覺得腿一陣陣發酸。教官叫我們做分解動作,腿踢出去就不收回來,這個姿勢簡直要了我的命。我一直在左搖右晃,餘舟站我邊上,幾次被我撞到,居然還能站穩,真是了不得!

不過命途多舛大概是我的寫照,我那條腿終於還是不堪重負,在我保持金雞獨立幾分鐘後,開始痙攣抽搐。我抱著腿想要慘叫,但覺得是在丟不起這個臉,就強忍著,疼得一度懷疑人生。

教官身上那種軍人的鐵血這時體現出來了,他抻著我的腿,下手極狠地又捏又揉。餘舟伸手壓著我的肩膀,他力氣真的好大,被他按著我一下都動彈不了!也虧得有他,不然我一定忍不住跳起來和教官打一架,真是疼死我了!

不過在教官和面一樣對帶過我可憐的腿之後,我終於站了起來,並且為了維護我那不剩幾分的尊嚴,婉言謝絕了教練要我休息一下的建議。

堅韌不拔的品性,就是這樣鍛煉出來的!我挺胸擡頭,假裝忘記疼痛,用汗水來沖刷痛苦、洗滌心靈。

嗯,晚飯一定要吃得好一些,來犒勞自己。

剩下的半天長得好像沒有盡頭,當晚操終於解散之後,我被餘舟扶著一瘸一拐回了寢室。要強的後果就是我整條腿都在發抖,別說走路,站著都十分費勁,真不曉得我之前是怎麽撐下來的。

餘舟講,我這是缺鈣,平時又缺乏鍛煉,熱身也不夠充分,導致的腿部肌肉痙攣。他看上去很有經驗的樣子,我聽後終於決定每天睡前喝一袋牛奶。

沒準真能長高幾公分呢,我外公一米九呢!

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,為了熬過軍訓,我虛心向餘舟請教:站軍姿有沒有什麽訣竅,為什麽他站得那樣輕松,而我卻跟個不倒翁一樣。

剛進門的嚴衛國正巧聽到,插嘴說道:“你就是訓練不夠,站上半個月,就好了。”

軍訓才半個月,全用來站軍姿?嚴衛國你夠狠的。我看了看軍訓統一配發的膠底鞋,底子就那麽一層,和赤腳也差不了多少,站上半個月,我還能走得動道嗎?

嚴衛國看我不信,沖我努努下巴:“不信你問餘舟,他肯定練過,下盤特別穩。”

我詫異地挑起眉毛,餘舟雖然看起來高高大大的,但那麽瘦,穿上長袍就是文弱書生,居然還練過?

餘舟臉上一紅,但竟真的點頭了:“我高中練過一陣子格鬥,”他頓了頓,好像回憶起什麽似的,半晌才接著說道,“我以前平衡能力很差,是後來大量訓練才慢慢好起來。”

我目瞪口呆,沒想到眼前此人竟然深藏不露。像嚴衛國那樣的,看著就能單挑四五個壯漢,我不奇怪。但是餘舟?格鬥?Are you kidding me

一旁的顧柏也一臉羨慕,他說:“我從小體能就差,到現在也是這樣。”他問餘舟,“如果我現在開始練,還來得及嗎?”

我一拍他肩膀:“來得及啊,兄弟,你也別麻煩了,咱們倆搭夥算了,正好互相監督。”

顧柏還是不很適應我的熱情,不過好在沒有躲開讓我落個尷尬境地,並且他點了點頭,對我的提議表示肯定。

啊,未來真是格外令人憧憬期待啊!

作者有話要說: 唉,我討厭考試周,什麽時候放假,抓狂~

順便,這個番外進行這麽久了,你們覺得宿舍裏最討人喜歡的是誰呢?話嘮陳帆?還是我們帥到沒有朋友的小舟舟?亦或是正太顧柏?還是大塊頭嚴衛國?

其實這四個人都很重要呢,愛你們,麽麽噠(づ ̄ 3 ̄)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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